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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明福
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史學(xué)家、語言學(xué)家顧炎武，其學(xué)術(shù)生涯與德州有著不解之緣，一生曾十?dāng)?shù)次來德州會友、講學(xué)，寫下了眾多與德州有關(guān)的優(yōu)秀詩文。在德州，顧炎武不僅豐富了自己的知識體系，也為清代德州文化的發(fā)展與繁榮做出了應(yīng)有貢獻。

◎顧炎武的幾位德州友人

顧炎武（1613-1682），本名繼坤，改名絳，字忠清，南直隸蘇州府昆山（今屬江蘇省昆山市）人。明末參加昆山抗清義軍，失敗后漫游南北，致力于學(xué)術(shù)活動，并改名炎武，字寧人，號亭林。有時自署蔣山傭，學(xué)者尊稱為亭林先生?？滴跄觊g曾被舉薦博學(xué)鴻詞科，但他本人堅辭拒絕。顧炎武學(xué)識淵博，主張經(jīng)世致用。其著述頗多，以畢生心力所著為《日知錄》，另有《音學(xué)五書》《顧亭林詩文集》等。
康熙三年（1664），52歲的顧炎武與德州名士程先貞相識，并結(jié)下深厚友誼。直到康熙十六年（1677）的14年中，顧炎武幾乎年年都要來德州會友，有時一年多達3次，有時一次可長達半年之久。時人李源、李浹、李濤、謝重輝等德州名士，均成為顧炎武的文壇好友。他初來德州之時，大多住在程先貞家中，也曾于康熙六年（1667）住過李（濤）的家，康熙八年（1669）住過謝重輝的家。程先貞去世后，顧炎武來德州時的食宿，均由三李安排。
顧炎武數(shù)次來德州會友，主要從事的是學(xué)術(shù)活動，并不是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從事秘密的反清活動。雖然他所接觸的人多是明朝的遺老或清初受過政府不公正待遇的官員，但他們聚會時均是談史論文，研究學(xué)術(shù)。之所以這樣說的根據(jù)是，顧炎武的親外孫徐元文，早在清順治十六年（1659）的科舉中考中狀元，說明顧炎武開始與清人合作了。顧炎武來德州的時間最早為康熙三年（1664），可以說，此時的他已經(jīng)放棄了反清立場，只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名節(jié)，他本人才拒不出仕。德州早在順治元年就歸順了大清王朝，是清王朝“聲教首及”的地區(qū)之一，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較少受到改朝換代的影響。顧炎武對德州的歷史是清楚的，對德州文化環(huán)境和眾多文人士大夫的學(xué)識也是羨慕的。德州當(dāng)?shù)孛孔鹚麨榱紟熞嬗?，他也把德州?dāng)作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尤其是與程先貞的交往，可以說到了忘我的程度。程先貞去世時，顧炎武專程從章丘趕來德州，并作《哭程工部》詩一首；康熙十四年（1675），他又專程趕來德州為程先貞送葬，有《送程工部葬》詩一首，足見他倆人友誼的深厚和真誠。
程先貞去世后，顧炎武與德州諸友的友誼并沒有涼下來。世推山東豪的德州三李，繼續(xù)與顧炎武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康熙十六年（1677），已是65歲的顧炎武，由于年過六旬尚無子嗣（38歲時曾得1子，名貽谷，3歲夭折），因而江南親友商議，以12歲的族侄顧衍生過繼給顧炎武為子。四月十三日，顧衍生在其老師李云沾陪同下由江南赴山東德州，在德州人張簡可家與顧炎武“行父子相見之禮”。顧炎武父子相認后，他便帶著養(yǎng)子和養(yǎng)子的老師李云沾，告別三李和眾多朋友，離開德州前往陜西。此后，雖然與德州友人不復(fù)相見，但尚有書信往來。今存《顧亭林詩文集》中有5篇文章是顧炎武寫給德州三李的書信，并均是其進入關(guān)中之后所寫。
不幸的是，剛滿70歲的學(xué)術(shù)大師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正月初九，病逝于河?xùn)|曲沃，使德州文化界失去了一位良師益友。

◎顧炎武在德州的學(xué)術(shù)活動

清康熙九年（1670）六月，58歲的顧炎武應(yīng)程先貞、李濤之請，來德州于程先貞家中講授《易經(jīng)》達四個月之久。為了搞好這次講易活動，早在四月時，顧炎武從北京來過德州，與程先貞等商定講易事宜。講易過程中，顧炎武的淵博學(xué)識受到聽眾的高度贊揚，來聽演講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驚動了朝廷要員。立秋之日，工科右給事中茌平人王曰高過程先貞家，因同聽先生講《易》，并向友人贈送他所著的《槐軒集》，寫《述古》詩三首。八月，程先貞作《贈顧征君亭林序》。九月初，顧炎武講《易》畢，即興賦《德州講易畢奉柬諸君》詩一首，作為與學(xué)員的留贈之言。這次講學(xué)，是顧炎武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講學(xué)活動。顧炎武一直是反對講學(xué)的，所以能有如此破格之舉，足可見其對德州學(xué)界的高度重視。
在德州講易的同時，也促進了他所著《日知錄》的刊刻發(fā)行。程先貞作《贈顧征君亭林序》有云：“東吳顧征君亭林先生，今之大儒……今年結(jié)夏于此，與二三同人講《易》。復(fù)得發(fā)其《日知錄》一書觀之，多考古論世之學(xué)，而其大旨在于明經(jīng)術(shù)、抉王道，為之三嘆服膺，勸其出以惠學(xué)者”。于是，顧炎武在朋友的幫助下，當(dāng)年底就使初刻《日知錄》八卷面世。他在《初刻日知錄自序》中也稱：“炎武所著《日知錄》，因友人多欲抄寫，患不能給，遂于上章閹茂之歲刻此八卷”?？梢娖涑蹩獭度罩洝钒司?，是因程、李等“二三同人”“勸其出以惠學(xué)者”而為之的。
顧炎武審閱與校訂康熙《德州志》，也是德州文壇的一件幸事。顧炎武是明末清初史志與學(xué)術(shù)界頂尖級人物，德州志能夠得到他的親自審校，意義非凡?？滴跏辏?673）四月，受程先貞和知州金祖彭之邀，顧炎武從京城專程來德州審校志稿，考證史實，提出了“德陵互易”之說，這與明嘉靖州志關(guān)于德州沿革的記載完全一致，有力地維護了德州歷史的真實性。有了顧炎武這樣的巨擘泰斗把關(guān)，確保了康熙《德州志》的編修質(zhì)量和學(xué)術(shù)價值，使其成為德州歷史文化的璀璨瑰寶。

◎顧炎武有關(guān)德州的詩文創(chuàng)作

顧炎武在與德州友人交往的近20年中，寫下了涉及德州的詩8首、文6篇。這在《顧亭林詩文集》中有完整的記錄?？滴酢兜轮葜尽贰⑶　兜轮葜尽泛兔駠兜驴h志》也分別對部分詩文作了收錄。
顧炎武在德州期間創(chuàng)作的8首詩歌，按內(nèi)容分，有2首寫景的詩，即《過蘇祿國王墓》和《題李先生矩亭》；2首與程先貞唱和詩，即《酬程工部先貞》和《德州過程工部》；1首為贈言詩，即《德州講易畢奉柬諸君》；3首為懷念故人詩，如《自章丘回德州則程工部逝已三日矣》、《送程工部葬》和《過矩亭拜李先生墓下》。顧炎武所寫與德州有關(guān)的文章共6篇，除為程先貞的詩集所寫的序文，即《程正夫詩序》外，主要是寫給三李，即李源、李浹、李濤的書信，時間均為最后離開德州后的1678年和1679兩年。其中寫給李源的2篇，即《與李星來諱源，官□ □令，德州人》、《又與李星來》；寫給李濤2篇，即《與李紫瀾諱濤》和《答李紫瀾書諱濤》；寫給李浹1篇，即《與李霖瞻諱浹，官□ □令，山東德州人》。與德州三李的這5封書信，其內(nèi)容主要是敘述分別后自己的學(xué)術(shù)心得和生活及游歷狀況。尤其是其養(yǎng)子曾在德州住過一段時間，得到了德州友人很好的照顧，顧炎武一直心存感激。當(dāng)其養(yǎng)子隨他進入陜西后，他寫信時仍不忘告訴德州老友們其養(yǎng)子的狀況。由此，也可看出他與德州三李之間有著真摯深厚的友誼。
清初顧炎武之所以能有數(shù)次德州之行，根本原因是他被當(dāng)時高度繁榮的德州文化所吸引，被德州人的真誠好客所感動。每次德州之行，都使他有進入學(xué)術(shù)殿堂一般的感受，也有回到自己家鄉(xiāng)的感覺。他在德州的學(xué)術(shù)活動，一定程度上活躍了德州文壇，實現(xiàn)了南北文化的交流與融合，為德州文化注入新的發(fā)展活力，促進了德州文化在清中前期的進一步持續(xù)繁榮。顧炎武，這位德州人喜愛的文化使者，他的名字和事跡，將永遠鐫刻在德州文化發(fā)展史上。

顧炎武與德州友人交往年表

??? 1655（清順治十二年）年
??? 顧炎武43歲
??? 是年北游，有《辭家》詩2首。
??? 1659（順治十六年）年
??? 甥徐元文考中狀元。
??? 1664（康熙三年）年，52歲
??? 至德州，與程先貞定交。
??? 1665（康熙四年）年
??? 由泰安至德州，再至濟南，復(fù)至章丘，遂置田地屋宇于章丘縣大桑家莊。
??? 在山西平陽致書程先貞，先貞答以詩，因作《酬程工部先貞》詩1首。
??? 1666（康熙五年）年
??? 至山東，與程先貞會于東昌。
??? 1667（康熙六年）年
??? 9月，至德州，住程先貞家，作《程正夫詩序》。又作《德州過程工部》詩1首。
??? 冬，與程先貞同過蘇祿國王墓，有《過蘇祿國王墓》詩1首（有序）。
??? 移住李濤家中。
??? 1668（康熙七年）年
??? 至德州，因“即墨黃氏被誣案”，知有緝拿自己的逮捕證已發(fā)往原籍，遂決定到濟南自動投案。
??? 1669（康熙八年）年
??? 至德州，住謝重輝家。謝重輝將赴京就蔭職，先生有札致朋友顏光敏，囑其對重輝多加照拂。
??? 11月26日，進京，住外甥女婿申穟處。后移寓刑部郎中謝重輝家。
??? 1670（康熙九年）年
??? 4月，出北京，往德州。
??? 6月，應(yīng)程先貞、李濤之聘，講《易》于程先貞家中。
??? 立秋日，王北山（王曰高）過程先貞家，因同聽先生講《易》并贈諸友所著《槐軒集》。作《述古》詩3首。
??? 8月，程先貞作《贈顧征君亭林序》。
??? 9月初，講《易》畢。有《德州講易畢奉柬諸君》詩1首。
??? 是年，初刻《日知錄》8卷。
??? 1671（康熙十年）年
??? 攜從子洪善至德州，訪程先貞。
??? 1673（康熙十二年）年
??? 4月，至德州，審定州志；
??? 10月，自章丘至德州，哭程先貞，作《哭程工部》詩1首。
??? 1674（康熙十三年）年
??? 4月，至德州。有《過矩亭拜李先生墓下》詩1首。
??? 1675（康熙十四年）年往德州，為程先貞送葬。有《送程工部葬》詩1首。
??? 1677（康熙十六年）年顧65歲
??? 4月13日，至德州，見繼子顧衍生（12歲）及其師李云沾于張簡可家。
??? 訪李浹、李源。
??? 21日，攜養(yǎng)子及養(yǎng)子的教師回陜西，由德州至鄭口（故城縣）。
??? 1678（康熙十七年）年
??? 作《答李紫瀾書》。
??? 作《與李星來書》。
??? 1679（康熙十八年）年作《與李星來》書。
??? 4月，至曲周，又作《與李霖瞻》書。
??? 5月，游林慮，有《與李紫瀾》書。
??? 1682（康熙二十一年）年
??? 1月9日丑刻，先生病逝于曲沃之宜園。 張明福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