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
清代乾隆年間，出生在河間府獻縣崔爾莊（今河北省滄縣）的紀曉嵐，
因編纂《四庫全書》而成為著名的文壇巨匠。
檢視他的人生軌跡，似乎其一生都與德州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
紀曉嵐不僅從德州友人身上豐富了自己的知識體系，而且在傳播德州文化中作出過巨大貢獻，
是世代德州人都不應(yīng)忘卻的文化友人。
□文/張明福
1、喜交德州朋友
紀曉嵐生于清康熙二年（1724）六月，排行老二。紀曉嵐11歲隨父入京，讀書生云精舍。20歲與東光馬氏結(jié)婚，然后轉(zhuǎn)學東光，與德州人宋弼成為摯友。21歲考中秀才，24歲應(yīng)順天府鄉(xiāng)試中解元。在順天府的鄉(xiāng)試中，紀曉嵐認識了同一考場的平原人董元度，兩人日后也成了要好的朋友兼同事。經(jīng)宋弼、董元度的引薦，紀曉嵐認識了德州南李家族的李秋崖、德州著名詩人田雯的兒子田中儀等。
由于地緣的緣故，他們彼此心心相印，不時歡聚一堂，談鬼說妖，比詩賽文。后來紀曉嵐考取進士后，長期為官京城，他們之間的這種聯(lián)系進一步得到加強。再后，隨盧見曾門人戴震、王昶等人的加入，紀曉嵐與德州盧氏父子拉近了距離，他的德州友人圈也在不斷擴大。在紀曉嵐外放福建學政期間，他與他的4位門人一路南下，德州人趙大經(jīng)是其最得意、最活躍的門生。如果將其寧津籍的3個學生計算在內(nèi)，紀曉嵐見于史籍的德州友人竟有12位之多。
從現(xiàn)有文獻來看，紀曉嵐對德州人的忠厚誠信、博學多識、敢作敢當?shù)男愿袷鞘中蕾p的。他的詩文中有多處贊揚董元度的話。如在《戲贈曲江》詩中說董元度，“疏狂全未減，落拓久無聊”，并稱“愛爾如兄弟，結(jié)交三載余。每憐同寂寞，想與惜居諸”。紀曉嵐在他的《閱微草堂筆記》中，數(shù)次記述董元度所講的狐怪故事，對董元度所堅持的“人到無求品自高”的淡泊處世態(tài)度推崇備至。在為親家盧謙寫的墓志銘中，說盧謙根本就不像官宦之家的公子，身上一點沒有紈绔子弟的影子。稱贊其承藉家學，學問文章具有根底。說盧謙刻意學問，結(jié)交老成，做官后留心經(jīng)世，從不以紛華靡麗與流俗征逐。
紀曉嵐對德州友人的感情應(yīng)該說是十分誠摯的。在《紀曉嵐詩文集》中，收有哭悼田白巖的詩6首，悼念李秋崖的詩2首，憑吊宋秋圃（宋弼之父）的詩1首，字里行間透露出對德州友人的懷念之情。
2、鐘愛德州文化
紀曉嵐的性格機靈而詼諧，史書記載他罵了人還讓挨罵者偷著傻樂。所以才有了后來一系列關(guān)于紀曉嵐與和珅斗嘴的影視作品。但紀曉嵐的詼諧幽默性格，是與其深受德州地域文化的影響分不開的。他自比東方朔，雖胸有匡世之才，不得不詼諧隱晦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他在外放福建路過德州時，曾作詩《過德州偶談東方曼倩事》：“十八年間侍紫宸，金門待詔好容身。詼諧一笑原無礙，誰遣頻侵郭舍人。三度偷桃是此兒，神仙游戲不須疑。嫦娥夜夜棲明月，記得銀臺竊藥時”。在過齊河晏城時，想到晏嬰的傳奇人時又即興寫道：“晏子荒城故壘空，我來懷古亂山中。狐裘未減名卿價，狗國徒驚辨士雄。悲憤馬遷憐異代，詼諧方朔是余風。小來辛苦談王霸，稍長方知憶此公”。紀曉嵐仿佛在東方朔和晏嬰兩人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詩自然多處流露出對德州先賢的敬仰之情。
紀曉嵐在對德州入清以來出現(xiàn)的詩人更是贊譽有加，特別是對田雯的稱贊近似于崇拜。如《題田綸霞司農(nóng)<大通秋泛圖>為馮鷺庭編修》：“……田公博麗特自喜，龍文之鼎筆可扛。雖愧盧（盧世傕）前恥王（漁洋）后，肯屈陸海輸潘江。如虬髯客扶余國，亦不攻剽亦不降。當年聲望雖小減，無言要勝言而尨?！瓝]毫拈韻詩落紙，飛觴催酹酒滿缸。丹楓兩岸醉秋色，綠波十里鳴寒瀧。風流文采致足樂，興酣吐氣橫天杠。何必詩壇執(zhí)牛耳，岸然大將麾旌幢……”。對田雯詩才雄傲，但又能與詩壇諸名人特別是與盟主王漁洋友好相處的包容品格給予了高度贊揚。
紀曉嵐曾對陵縣三泉書院山長李有基（東圃）《周易義象合纂》所取得的成就進行肯定?！暗轮堇罹龞|圃，于學無所不窺，而尤精于《易》，積平生之力，寫成《周易義象合纂》一書。在我外出離開京師之前，他將書送給我。我一看書名，還認為書的內(nèi)容應(yīng)是很一般的。他走后，我挑燈讀之，發(fā)現(xiàn)他于漢學宋學兩無偏好，亦兩無偏惡，平心靜氣，考古證今，只圖合乎象之自然、理之當然而已；對于過去人們對易經(jīng)的研究闡述，他做到評價持中，刪存得當。我在纂《四庫全書》經(jīng)部類小序時說：‘攻擊漢學者，意不全在經(jīng)義，就是要戰(zhàn)勝漢儒而已；伸張漢學者，意亦不全在經(jīng)義，只是憤恨宋儒詆毀漢儒而已。這樣爭來爭去，何時才能結(jié)束呀’！安得如君者數(shù)十輩，與校訂四庫之籍也”。他稱贊李東圃做學問扎實，既不偏向漢學，也不貶低宋學，只是實事求是地分析它們的優(yōu)劣，最終使《易經(jīng)》的本來面目得以恢復。他最后感慨地說，如果能有若干像李東圃這樣的人，來與我一起編撰《四庫全書》就好了。
3、贊美德州物產(chǎn)
紀曉嵐不僅喜歡德州的人文，同時也喜歡德州的物產(chǎn)，這有他的詩文為證。如對德州羅酒的贊美，他的《羅酒歌和宋蒙泉》：“平生不飲如東坡，銜杯已覺朱顏酡。今日從君論酒味，何殊文士談兵戈。往昔作客東光縣，春風三月胡蘇河。主人好事攜美酒，踏青邀我同相過。芳草豐茸疊翡翠，幽禽尖咽如鳴梭。風景駘蕩客心暢，飲酣起舞爭婆娑。爾時意氣亦豪舉，呼童一酌鸚鵡螺。伯夷柳下共風調(diào)，滑流齒頰清而和。形神酣適忘物我，便擬倒甕傾滂沱。曲生風味真可憶，主人云出陵州羅。玉井蓮花釀珠露，漁洋當日留詩歌。滄州亦有麻姑酒，南川樓下臨盤河。河心泉水清泠味，小槽滴滴浮黃鶴。有如少華連太華，肩隨未敢爭嵯峨……”
紀曉嵐平生喜歡食肉，但不善飲酒。他對德州羅酒的贊美，是在其親自品嘗和體驗下寫出的，尤其是描述飲酒后飄飄欲仙的感受，其形象栩栩如生。他將德州的羅酒與滄州的麻姑酒進行比較，認為德州羅酒的品質(zhì)要高于麻姑酒。
紀曉嵐在《食棗雜詠》六首中的第五首，贊美樂陵無核小棗。他寫道：“破棗觀其核，中空無所有。樂陵傳此種，海內(nèi)云無偶。矯揉事接植，期以適人口。千種無一生，真性戧已久”。寫出樂陵無核小棗的培植和嫁接之難，品質(zhì)的高貴，以及物種的稀有。
值得注意的是，紀曉嵐所在的滄州也產(chǎn)白酒與小棗。兩地的白酒都是取自運河之水，兩地的小棗系列都是生長在同一塊黃河淤積平原上，它們的品質(zhì)總體上講很是接近。但紀曉嵐卻能摒棄狹小的家鄉(xiāng)觀念，實事求是地贊揚德州的這兩項物產(chǎn)，說明他談事論事秉持公平、公正，當然也滲透著他對德州的深深愛意。
4、嫁女德州盧家
紀曉嵐對德州盧家羨慕已久，尤其對盧見曾主持東南文壇的壯舉，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紀曉嵐對德州盧家的了解，應(yīng)該說自幼就開始了。由于德州與獻縣相距不足100公里，紀曉嵐的父親又是在京為官多年，對盧家的情況應(yīng)該是清楚的。
紀曉嵐讀書時的學伴都是東光人，東光距德州更是只有50多公里，對德州的文化更加了解。他的岳父是東光大戶馬永圖，廩貢生，歷官四川江津縣、山西稷縣、山東城武縣知縣。紀曉嵐在父親的安排下，于乾隆八年（1743）與馬永圖的次女馬月英完婚?；楹?，紀曉嵐便住在岳父家讀書近2年的時間，在此結(jié)識了與盧見曾關(guān)系密切且一塊做學問的宋弼。
從紀曉嵐的《羅酒歌和宋蒙泉》詩文看，宋弼應(yīng)該與東光馬氏家族有聯(lián)系，即說明紀曉嵐中舉人前，就與宋弼有了聯(lián)系。乾隆九年（1744），紀曉嵐科考中舉，在考場上結(jié)識了盧見曾的內(nèi)甥平原人董元度。后來王昶、戴震等人也由盧見曾的幕府處轉(zhuǎn)為紀曉嵐處，紀曉嵐對盧見曾的了解可以說是步步深入了。
特別是王昶，中進士后沒有急著做官，先是受秦蕙田之聘，為其整理文集。秦蕙田的文集整理完后，盧見曾又不失時機地將王昶聘為自己的家庭教師，讓其負責其孫子們的學業(yè)。王昶教的學生中最大的就是盧蔭文，后來成為紀曉嵐的女婿。估計，紀盧兩家的聯(lián)姻，應(yīng)該是王昶從中做的大媒。
紀曉嵐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外放福建時，走到揚州，曾專門帶領(lǐng)家人一塊拜訪盧府。估計盧見曾的孫子盧蔭文與紀曉嵐的長女紀鳳文，應(yīng)該就在這時見了面。一年后，紀曉嵐的父親去世，紀曉嵐又急匆匆?guī)ьI(lǐng)一家回獻縣為父親料理后事和守制。這時的盧見曾也因年老，退休在家。就在紀曉嵐為父守制期間，紀鳳文與盧蔭文完婚。這段時間，紀曉嵐肯定也會來德州會親家的，但未見有這方面的史料。
5、傳播德州文化
紀曉嵐在傳播德州文化方面作出的突出貢獻，是德州本地人都望塵莫及的。在《紀曉嵐文集》中，收有他與德州人和事有關(guān)的詩作34首，文章3篇。詩作34首中：寫給宋弼的6首，田中儀7首，董元度2首，趙春磵（大經(jīng)）10首，李秋崖2首，宋秋圃1首，田雯1首，東方朔1首、晏嬰1首，雜詠3首。收入的3篇文章為：《直隸廣平府同知前湖北武漢黃德道蘊齋盧（謙）公墓志銘》、《趙母井宜人墓志銘》和《為德州李東圃（有基）<周易義象合纂>一書作序》。
紀曉嵐主持編纂的《四庫全書》，收進德州人的書籍20多種，既有詩集，也有文集，甚至還有經(jīng)學著作。如宋弼的《山左明詩抄》、盧世傕《尊水園集略》、田雯《古歡堂集》、《葛守禮文集 》、 邢 侗 《來 禽 館集》、等，都是反映德州文化的彌足珍貴的歷史文獻。
在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中，收入涉及德州的故事40個，其中德州人士講的故事 35個，講故事的德州人10位。講故事的德州人有：宋清遠、宋弼、田中儀、董元度、董秋原、紀鳳文、李秋崖、葉守甫、張慶源、蘇子庾。
紀曉嵐鐘愛和傳播德州文化的事跡，再一次印證了德州明清時期的文化繁榮。今天，德州人與德州文化又迎來了一個新的春天，應(yīng)該抓住機遇，立足繼承和創(chuàng)新并重，使德州大地的文化事業(yè)再次鮮花怒放、香溢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