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憎命達”,這是杜甫說的,詩圣所言,今人大多不會有什么意見。但這里我說“文章憎喧嘩”,雖然讀起來也像模像樣,心里還是忐忑的。倒不是對這個論斷本身缺乏信心,而是怕有些“不合時宜”?! ?br> 喧嘩,首先是狹義上的喧嘩,是客觀環(huán)境的喧嘩。毛澤東當年在鬧市中讀書的故事人們早已耳熟能詳,鬧市自然是極盡喧嘩之地,把在鬧市中讀書當做一種對自我專注的磨練,可見這種喧嘩的狀態(tài)確實是不利于讀書的,對于寫作恐怕就更甚之了,即便有的寫作者天生對外界的喧嘩“抗性”較強,但倘若要在安靜與喧嘩之間二選一,必然也是首選安靜之地。
然而,還有一種“廣義”上的喧嘩,便是社會交際、人情世故的眾聲喧嘩。人是社會性的動物,作家也要生活在社會關系之中,一不小心,人際間的種種喧嘩就會入侵到寫作的心靈化境。觥籌交錯聲中,以人情應酬為緣由生出的“酬謝文章”,便也是喧嘩中的產(chǎn)物了。雖然確實也有一些作家擅于此道,但對于大多數(shù)的寫作者而言,這種文章因其并非全然從心靈深處汩汩而出,和他們真正全身心灌注的心靈之作相比,顯然也是要落于下風的;寫得多了,對才華更是一種消磨和損害?! ?br> 這并非憑空猜想,在我們?nèi)粘J盏降母寮?,一望而知的“酬謝之作”確實存在,而這些作品與作者原有水準的差距,也是一望而知的——然而,我們也不能因此就呼吁寫作者全去做社會的絕緣人、避世的苦行僧,這就是前面所說的“不合時宜”了?! ?br> 所以,如果真的是“文章憎喧嘩”,在這個無法絕緣于喧嘩的時代,寫作者又該如何自處呢?我想,至少要保有的,是對喧嘩的自知,時刻清醒地了解哪些寫作是真的“走心”,哪些是“走過場”。只要對文字的判斷力還在、對寫作的真誠初心還在,即便身處鬧市喧嘩,好的作品也早晚會從心靈靜謐處生發(fā)出來吧。□馬 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