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草
??? 記憶中的墻角,有一溜兒排開的瓦罐,它們是母親的寶貝。
??? 這些瓦罐,除了收藏菜園里的四季之綠,更讓那貧窮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 春天里的醬竹筍與醬萵苣;夏季的干豆角、泡黃瓜與辣子醬;秋天的干扁豆絲、粘米粉冬瓜片;冬季里的咸白菜與咸蘿卜干……所有季節(jié)吃不完的菜,都被母親一樣樣細(xì)心地收藏在了這些瓦罐里。只待哪天想吃,或是無菜咽飯時,母親再將它們從里面掏出來,加上佐料,做成味道鮮美的佳肴,擺上我們的餐桌,馬上成為全家最搶手的一道菜。母親就是用這種方法,度過了無數(shù)個艱難困苦的日子。
??? 我上初中需要住校,而學(xué)校的飯菜,總是清淡而寡味,讓人一點也提不起食欲。
??? 那時,母親便用罐頭瓶裝了紅艷艷的辣子醬,淋上香噴噴的芝麻油,又拌上脆生生的咸蘿卜干,走好幾里山路給我送來。吃飯時,往食堂打來的菜里拌上一些,那種鮮辣生香的味道 蘭
草真是爽得不行,讓人食欲大增。母親不停地變換著花樣為我送菜,有時,是一罐臭豆腐乳;有時,又是一罐加了肉末炒成的咸菜,讓我那幫同學(xué)饞得直流口水。在大家的圍搶下,很快,一罐菜便見了底。
??? 見我那些同學(xué)也愛吃,此后,母親給我送的菜,總比平時多出好幾倍。同學(xué)們都親熱地管她叫“送菜媽”,母親也樂于看著同學(xué)們吃得開心。
??? 母親就是用這種辦法,幫我和同學(xué)們度過了初中、高中的食堂生活,直至我上大學(xué),又參加了工作,母親的送菜任務(wù)才算結(jié)束。
??? 可就在我工作后的第三年,母親生病了,腸癌晚期。在得知自己所剩時日不多,而又想到父親偏愛吃咸菜與醬蘿卜干時,母親拖著病體,將菜地里的蘿卜、白菜,一點點洗凈,瀝干水分,撒上精鹽腌制,再拿出來在暖暖的陽光下翻曬。
??? 母親做這些時,已很是吃力,大口喘著氣,因腹部的劇烈疼痛而緊蹙著眉,卻仍然不聽我們的勸阻親力親為,她將所有瓦罐都裝得滿滿的。她說,這些菜保存好能吃上一年多呢!她還叮囑父親,要記得密封好瓦罐口,否則,空氣進去,里面的菜便會腐爛變質(zhì)。母親說這些,似乎不是永別,而是去親戚家小住幾日。
??? 囑咐完父親,她又叮囑我,保存好這些瓦罐,留給她未來的兒媳,并照顧好父親。那刻,我的淚終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 母親的這些瓦罐里,不僅收藏著窮家小戶的勤儉生活,更是收藏了她對父親的愛戀,還有對我的關(guān)愛與一個未了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