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希
爺爺是個犟老頭,雖說是國家干部,但思想一點都不開放,十年前,他就備了一口上好的棺木,以備百年之后使用。前幾年,他又嫌棺木小,不夠大氣,又花高價置辦了一口。盡管國家有規(guī)定,離休干部要是火葬可以補喪葬費,那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爺爺卻經(jīng)常跟子女交待:“要是我死了,你們一定要把我土葬,誰也不能違背我的意愿。 ”
爺爺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我父親是長子,唯他是個共產(chǎn)黨員,說實話,父親很希望爺爺火葬,他經(jīng)常說:“現(xiàn)在土地資源多缺乏???土葬至少要占三分地,三分地一直使用那可得產(chǎn)多少糧食啊。”爺爺看中的那塊地,離我家不遠,是五保戶王爺爺?shù)囊粔K土地。四面空曠,陽光充足,王爺爺一年四季栽種著各種蔬菜,拿去換個小錢。
爺爺長期住在我家里,因此,爺爺?shù)南敕ㄎ沂鞘煊浻谛?,他鐵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犟得十頭牛也拉不回。我曾跟他試探,王爺爺?shù)牡夭缓?,用咱家的地吧,叔叔姑姑都有地啊,還不夠你挑選的?爺爺卻氣沖沖地對我吼:“你懂什么叫風水寶地,那塊地,我就看上了。咋的,叫你爸去想辦法。 ”
父親每次聽爺爺嘮叨,都極有耐心,畢恭畢敬的樣子,很是專注,這讓爺爺也放了心。多少次,我聽母親在背地里唉聲嘆氣:“犟老爺子,你整你兒子啊,老王無兒無母,就靠那塊地種點菜,賣點錢,他一個人生活多不容易,你兒子怎么忍心呢。 ”
父親勸解了多次依舊沒有效果,后來干脆答應(yīng)得很爽快:“行,好的。 ”
爺爺去世時毫無征兆的,突然之間就走了。緩過神后,父親突然下了決心,自作主張將爺爺拉去火化,并拍著胸脯說所有責任他承擔。二伯、三姑意見很大,有好長時間都怨父親,不怎么來往。村里人都說,父親見錢眼開,置老爺子的遺愿于不顧,都責怪父親是見利忘義的不孝之子。沒有人知道,爺爺?shù)膯试豳M,父親全部捐給了希望小學(xué)。
我常常在夜里,看見父親抱著爺爺?shù)墓腔液校怀陕暎骸鞍?,對不起,我違背了您的意愿,可您知道,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曾在黨旗前宣過誓的,現(xiàn)在的土地多金貴啊,土地是人的命根啊。那塊地,是老王生活的依托,是他的希望,您小時候不是教我做個愛國愛黨愛人民的人嗎?那么,就請原諒兒子的不孝吧。 ”
在父親的淚光里,我隱隱地看到了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責任與使命,無私奉獻、以國為重。父親那顆永遠跳動的紅心,是跟黨的利益貼得最緊的。我也相信,天堂里的爺爺,一定會原諒父親的行為,因為,父親心中黨旗紅,那黨旗,紅得那么耀眼,值得我們用心去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