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偉

唐生每天都要從那棟樓旁經過。那棟樓高五層，是市民募捐建成的希望小學。

唐生經過的時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天，他偶爾一抬頭，看到樓頂的圓石前，站著一個人，正雙手作勢，要把圓石推下來，唐生撒腿就跑。

樓旁的路只有七八米寬，雖然不是主干街道，但來往的市民也不少。唐生匆匆而奔的樣子，惹得路人都向他望來。

奔出幾十米，唐生才放松下來，回頭看看，遠遠的，樓頂上似乎只剩下了圓石，那個人不見了。

那個人是誰？唐生的腦子里寫滿了疑問。

第二天，唐生經過那棟樓下，抬頭一望，又看到了那個人。由于距離遠，那個人長得什么樣，他看不清。唐生嚇出一身汗來，他分開左右的人，惶惶而奔，跑出幾十米外，才穩(wěn)下心神來。

第三天，唐生喊上宋書做伴。經過那棟樓時，唐生再次看到了那個人。那個人正雙手搭在圓石上，看樣子，隨時都會推下來。唐生渾身一哆嗦，他抓住宋書的胳膊，顫抖著聲音說：“你往樓頂上看……”

宋書看一下樓頂，問：“怎么了？”

唐生說：“有人?！?/p>

宋書說：“沒有啊?！?/p>

唐生說：“有，他站在圓石旁邊?！?/p>

宋書盯了十幾秒鐘，說：“你眼花了吧？我怎么沒看到人？”

唐生抬頭看去，那個人仍站在圓石旁，而且，仿佛正沖著唐生冷笑。唐生拉著宋書一直跑出幾十米外，才放緩腳步。

宋書驚奇地看著唐生的臉：“你的臉怎么這么白？”

唐生摸摸自己的臉，問：“你真的沒看到那個人嗎？”

宋書搖搖頭：“你是不是有了幻覺？”

唐生說：“不可能，我怎么會有幻覺，我的視力一向很好?！?/p>

宋書突然拉住唐生往那棟樓里去。

唐生問：“你要干什么？”

宋書說：“我?guī)闳琼斂纯础！?/p>

唐生心想，對啊，上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

校園里，陽光鋪滿了操場，孩子們正來回奔跑著打籃球。

唐生和宋書順著樓梯爬了上去，樓頂上除了那顆圓石標志外，并沒看到那個人。

唐生愣了。

第四天，唐生又經過那棟樓。他抬頭看看樓頂，驀地像被電擊了一下。他又看到了那個人。

唐生嚇得倒退了幾步，撞在一個路人的肩上。路人說：“你一驚一乍地干什么？”

唐生指著樓頂，驚恐地說：“那個人想把圓石推下來?！?/p>

路人抬頭看看，又怪異地看看唐生，走了。

唐生拉住一個路人，指著樓頂問：“你看到了嗎？那個人就站在樓頂，他要把圓石推下來?！?/p>

路人看看樓頂，又看看唐生，搖搖頭走了。

唐生心想：這是怎么了，難道自己真的有了幻覺？他想起了宋書的話，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向醫(yī)生說了這幾天的現象。

醫(yī)生問：“你是不是做過虧心的事？”

唐生臉一紅：“虧心事誰沒做過？你指的是哪一件？”

醫(yī)生說：“關于那棟樓的?！?/p>

唐生想起來了，點點頭。

醫(yī)生說：“到底是什么事？說出來吧，否則，我無法給你疏導的?！?/p>

唐生猶豫了半晌，終于低聲說：“……在籌建希望小學時，我往募捐箱里扔了幾張假票子。”

醫(yī)生“哦”了一聲，說：“我明白了，病根就在這里，去給孩子們買點東西吧！”

唐生來到了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一個籃球和十幾套運動衣，送給了希望小學。

第五天，唐生再經過那棟樓時，沒有看到那個人。

之后，唐生再也沒有看到樓頂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