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惠彬
翻閱舊縣志多可看到本地的名勝“八景”,與之相應(yīng)的還有八景詩言。而明嘉靖《德州志》里記載的德州城,卻不是八景而是十景,“漳水輕帆”就是這其中十景之一:“漳水”指流經(jīng)德州城西的南運河。在志書里,古人這樣描繪其景:“四海煙波汗漫游,翩翩寒影渡漳流,前程自有通津路,不用銀河泛斗牛?!?/p>
繁忙的大運河
明成祖(朱棣)疏浚運河并遷都北京后,京杭運河依傍德州西城垣而曲折北行。至此,河北、山東、河南、江蘇、安徽、浙江、江西、湖北、湖南等九省,需進京時大多要通過德州城,而且這九省的不少水系又都與京杭運河相通,故德州城便獲得了“九達天衢”之稱。
據(jù)清代蔡紹江所著的《漕運河道圖考》載:明代政府為用武裝保衛(wèi)漕運暢通,把九省河道所經(jīng)過的地方設(shè)四十三衛(wèi)另一十六所。當(dāng)時德州有兩衛(wèi)計一百一十屯(村)。而設(shè)在德州城西北的皇糧倉——“廣積倉”,是沿河四大倉儲之一。
故在流經(jīng)德州城西的大運河里,運皇糧的漕船,進出京城的官船,來往于大江南北的客、貨船等,都要在這里通過或停泊。這里白天帆檣如林,夜間燈火通明,小販叫賣聲和船工號子聲不絕于耳。沿河的西關(guān)、北廠、米市和順城街的客店、飯館里,徹夜迎送來往的官員和商賈。當(dāng)時德州碼頭的繁華程度到底如何,明宏治年間禮部侍郎程敏政,在他寫的《德州舟中》詩里說:
出逄漕舟來,入逄漕舟去。聯(lián)檣密于指,我舟無著處。沿流或相妨,百詬亦難御。有如暴客至,中夜失所據(jù)。平生凡幾出,苦口戒徒御。忍后莫爭先,寧緩勿求遽。今茲畏簡書,刻日覲當(dāng)寧。而況河防嚴(yán),衣冠重相懼。危坐郁成晚,少寢驚達曙。蕭蕭傍水村,隱隱隔城樹。緬懷古賢哲,高臥得深趣。愧我行路難,推篷賦長句。
詩里說他每次乘船路過德州時,都要遇到諸多來往的運糧船,使他這只官船也難以靠岸。詩中如實記錄了當(dāng)時運河里各船之間“互相爭吵、搶奪泊位”的繁忙場景。
漳水輕帆佳景
繁忙帶來了繁榮,繁榮帶來了繁華。當(dāng)時在德州城西的運河里,條條運糧船急行、點點白帆水中影、條條旌旗迎風(fēng)展,陣陣船工號子聲。那真的是百舸爭流、舳艫首尾相銜,密次若鱗甲片片、來往如布梭飛行。
由于當(dāng)時的大運河緊貼德州城西而流,明代古人又借此美景,將諸多名勝集中建在了運河兩岸,如富麗堂皇的“皇殿”行宮、董仲舒的讀書臺、千年古剎慈氏寺(銀瓦寺)等。至明萬歷四十年(1612年),時任德州知州的孫森,又在運河回龍壩處的城墻上修了座“振河閣”,可謂錦上添花。詩人田同之在《德州竹枝詞·振河閣》的詩中對此贊揚道:“閣中思渺渺,閣下水沄沄?!?/p>
當(dāng)時如站在德州城頭上,眺望德州城西京杭大運河,滿載貨物的船只緩緩向德州城駛來,進而又掉頭離城而去。御路上人流、車流與運河里的南來北往的船只交匯錯落,岸邊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廟宇、牌坊,在朝陽下輝映出道道金光,那真是“漕糧船擠、游人如織”異鳥飛翔,哢吭浮沉,真人間仙境也。
故程先貞先生在《秋日登州城西樓》的詩里這樣寫道:“城尖飄渺掛飛樓,極目天涯一望收?!苯喜抛永铞?,在登德州城看到運河中的美景時,便情不自禁地寫下這樣的詩句:
地盡東藩接北平,
高樓南望暮云橫。
天波近落明河水,
飛鹢斜臨卻月城。
冰雪寒深遲禹貢,
魚龍夜水衛(wèi)神京。
故鄉(xiāng)粳稻參差發(fā),
為想來年春草生。
為此,德州古人在明嘉靖《德州志》里說:“一泒滔滔達帝畿,朝宗舟輯逐流歸。濟川人借天風(fēng)便,高褂輕帆云外飛?!?/p>
好一個“漳水輕帆”之佳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