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華民族的先人原分散于各個部落。在被稱為華夏族的階段，部落雖然不盡相同，但大都信奉圖騰，意思是將自己的祖先追溯至具有非凡生命力的某飛禽或某走獸等，將其形刻畫為圖，對內(nèi)作為本部落的信仰崇拜，對外作為本部落的象征宣示。華夏族漸融化為漢民族后，圖騰漸趨于單一，例如清季以龍的形象為國旗等。當(dāng)然，我們不能把國旗等同于圖騰，但清季的黃龍旗無疑含有中華先民圖騰的因素。近代以來，變革圖強(qiáng)，倡導(dǎo)科學(xué)，呼吁破除迷信，大家都知道人類原是由類人猿進(jìn)化而來，飛禽走獸與人類只不過共處于天地間而已，對圖騰的崇拜在形式上漸趨于無。但是，很多同胞仍自稱是龍的傳人，對自己的先祖無論是伏羲、女媧，還是炎帝、黃帝，都神化為龍的形象；民間有舞龍等習(xí)俗，又有“望子成龍”、“有志成龍，無志成蟲”等說法。對龍的崇拜思維彌漫在官方和民間，深藏在一般民眾的潛意識之中，一遇機(jī)會，就會有強(qiáng)烈的反映。這里說的是與蛇圖騰有關(guān)的兩則故事。
??? 在民間流傳的十二生肖中，排于第五位的是龍，齊河人稱之為大龍；緊隨其后也就是排第六位的是蛇，齊河人稱之為小龍；在世俗的眼中，大龍和小龍就是一對不離不棄的龍兄龍弟。大龍誰也沒有見過，暫且不去說它，即使小龍，也不是人們平常見到的一般形象的蛇，而應(yīng)該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蛇。
??? 邑人房慶江先生在《齊河舊城拾遺》里曾談到這種蛇，文章說：黃河南坦以西150米處有座坐北朝南的廟，被稱作大王廟，廟門前方就是黃河。這座廟，是為紀(jì)念水大王消退了黃河水而保南坦大堤不決口而修建的。說清同治末年夏季，黃河水暴漲，形成洪峰多次，南坦上下堤岸，出現(xiàn)漫堤、管涌、漏洞等險(xiǎn)情幾十處，大堤岌岌可危，人們十分驚恐?？h官下令筑起子堰，但黃河水持續(xù)上漲，眼看子堰已不起作用?？h令束手無策，焦急萬分，在無計(jì)可施的情況下，就讓人搬了把太師椅，放在最危險(xiǎn)的地方，縣令上去坐定。據(jù)說朝廷命官福大命大造化大，為一方百姓的生命安全而臨危不懼，是能感動上天的?？h令坐下后不到半個時辰，忽然從河中爬上一條小蛇，只見它迅速上得岸來，很溫順地趴在縣令的座椅下，身子一動不動，吐信、昂頭，雙目注視著河水的變化。如此不到一個時辰，大家聽見嘩嘩的水聲，河里有小波浪。有人眼尖，喊了起來：“水消啦！水消啦！ ”在場的人都注目觀看，確實(shí)洪水慢慢退下去。大家歡呼跳躍，縣令從座椅上一躍而起，拊掌拍手，連稱“好！好！ ”再找那條小蛇，卻蹤跡皆無。有的說是縣令大人福大命大鎮(zhèn)住了河妖；有的說是水大王斬河妖退了水，你沒看見它上岸后累的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嗎？這小蛇就成了人們口中的水大王。還有的說，水大王是那冤死的郭少棠變的，郭少棠是王豆寶人，清咸豐八年帶領(lǐng)百姓抗稅、抗捐，為鄉(xiāng)民做好事，被官府扔進(jìn)黃河，他的英魂不散，死了也為百姓造福。眾人一致認(rèn)定那小蛇就是水大王，因此在南坦險(xiǎn)工處修了這座大王廟，以保南坦大堤永不決口。也許是巧合吧，大王廟自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建成后，百多年來南坦有驚無險(xiǎn)從未決口。每到汛期，大王廟內(nèi)香火不斷，就有小蛇盤踞廟中。人們說，這是水大王享供來了。
??? 房先生在文中稱見過這種蛇：蛇生長在黃河中，色黑，細(xì)如筷子，長約25厘米，爬行快，人一旦看到它，眨眼就會不見。后因黃河大堤增高加厚，大王廟被拆除，叫水大王的小蛇雖有，但罕見。
??? 無獨(dú)有偶。仁里集鎮(zhèn)也有小蛇的故事。說的是仁里集北街王氏一族，明朝嘉靖年間由流水河遷居于此，其先祖為大明進(jìn)士，官至御史，監(jiān)察于四川道。到清末民初的時候，該街一富戶，稱一條小蛇深夜爬到他家后不走，其魂附于其家女主人之體，用女主人的嘴述說了自己的前世后生，說盡管已托生為一條小蛇，但魂系故土，心念子孫，故前來探望，并打算長期住在這里，保佑子孫代代平安。這樣，這家富戶就選用一個大號的瓷盤子，用軟布作被褥，將小蛇供養(yǎng)起來，并喻示全族，稱：御史老爺爺已到北街，從今以后，逢年過節(jié)，人人都要前來磕頭；大家要憐富惜貧，棄惡向善，做好事或做壞事，御史老爺爺都知道；哪家遇到什么作難的事，御史老爺爺會給排解。于是，打那以后，每逢節(jié)慶之日，這家富戶就把那盛小蛇的盤子置于北屋的八仙桌子上，供闔族人叩拜。叩拜也有講究，除孩童們幼稚不懂事可以隨意磕頭外，成年人都要莊嚴(yán)肅穆，三拜九叩首。誰家有了為難的事，可以前來祈禱許愿，逢兇化吉、遇難呈祥等如愿以償后，還要前來還供。北街王長月先生的母親王老太太，年望期頤，是北街年紀(jì)最大的老人。據(jù)她老人家回憶，她娶到北街后，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去給這條小蛇磕頭，不過，那時小蛇已死，被盛在盤上，底下鋪著褥子，上面覆蓋一層紅布。有一年她和幾個妯娌相伴磕頭完畢后，該富戶女主人問她們小膽兒不？敢不敢看一眼。她們表示愿意看后，女主人先是默誦祈禱，然后小心翼翼地掀開覆蓋小蛇的紅布。她們看到的是一條紅色的小蛇，像筷子一樣細(xì)，但比筷子長一些。
??? 仁里集北街的小蛇和黃河水里的小蛇大概屬于同一種類，但有紅色、黑色的不同。因?yàn)楹币?，便被因襲圖騰基因的人們冠以“水大王”或“老爺爺”的頭銜。黃河大堤上的大王廟被拆除后，“水大王”已不復(fù)有，人們治黃也不再求助于水大王；仁里集北街的“老爺爺”也隨著抗日戰(zhàn)爭的深入持久而淡出人們的心壇，因?yàn)檫@里的人們知道，圖騰崇拜并不能使父老鄉(xiāng)親免遭日寇的蹂躪，只有堅(jiān)定地跟共產(chǎn)黨走，拿起槍來，才能保護(hù)自己、保護(hù)家鄉(xiāng)，把日本鬼子趕出去。
□ 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