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第一吃,當屬薺菜。乍暖還寒時,薺菜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鉆出地面,在山間,在田野,郁郁蔥蔥的,帶來無限生機,給自然以生氣。所以,薺菜里藏著春味,沒有薺菜的春天是孤獨的。
薺菜是報春的時鮮野菜。春天一到,伴隨著和煦的柔風,幾場如絲的春雨過后,鄉(xiāng)間的田畦阡陌便透出星星點點的嫩綠。沒幾天,那點點嫩綠轉(zhuǎn)眼變成了深綠。溫暖的陽光懶洋洋灑在身上,也喚醒了深埋在土地的薺菜。農(nóng)歷二月的薺菜是最好吃的時候,泥土的香味,沁人心脾。薺菜一旦返青了,倒有一種草的味道,野菜的味覺會減色不少。
薺菜的味道是野菜中最好的。一來無腥苦,二來無怪味,摘些葉子用手一搓還有些淡淡的甜香,這種不偏不怪的味道,與其他食材擱在一起,淡者出味,濃者提鮮。簡單些,洗凈蘸醬就可以吃,又香又鮮,美味至極。復雜點,先用蔥爆了鍋,把切好的薺菜做湯,起鍋時再打上個雞蛋,嫩綠的薺菜與金黃的蛋花相間,賞心悅目。聞一下,清香裊裊,舀一勺入口,開胃提神。
我更鐘情于薺菜水餃。先擇去黃葉、須根,撣去泥土,用清水一遍遍地淘洗,直到葉子綠得發(fā)亮,根白得耀眼,撈出來放在熱水盆里。然后用刀細細地剁碎,拌上豆腐,粉條,雞蛋皮,各種調(diào)料加足,和面搟皮包餃子,噼噼啪啪下鍋。煮好餃子,盛在大湯碗里,清湯之內(nèi),餃子皮薄餡大,微微透出玉綠,撈起一個咬一口,滑而不膩,薺菜特有的鮮美也隨之溢滿齒頰,透人心脾,讓人百吃不厭。
薺菜已成為春天生活的美好補充,成為人們離不開的時尚佳肴。薺菜吸吮了地氣,可益壽;薺菜花和籽,可以止血、治療血尿、腎炎、高血壓等疾病。《詩經(jīng)》中就有“誰謂荼苦?其甘如薺”的句子,民間有“陽春三月三,薺菜當靈丹”的諺語,所以說薺菜不僅是佳肴一碟,更是靈藥一方。薺菜不僅可以在饑荒年代飽腹救命,贏得“吃了薺菜,百蔬不鮮”的贊美。
難怪大詩人陸游對它情有獨鐘,詩人一邊采薺菜,一邊吟詠:“殘雪初消薺滿園,糝羹珍美勝羔豚” ,白居易留下了“時繞麥田求野薺,強為僧舍煮山羹”的詠薺佳句。而辛棄疾的名句:“城中桃李怨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 ,則在詠薺菜的美味之外另辟蹊徑,道出菁菁薺菜點綴出的一片大好春光。鄭板橋在畫中感嘆“三春薺菜饒有味,九熟櫻桃最有名”的回味,薺菜用它的滋味延續(xù)了人們對它上千年的鐘情。
由此看來,薺菜在很多人心中,不僅僅是一種尋常的野菜,還代表著童年,親情,故鄉(xiāng)和舊時光。眼下又到了薺菜飄香的時候,閑暇之余,與家人一起置身田間地頭,踏青挖薺,于身、于心都有著不同尋常的情趣。以至于它的吃法竟不再是最重要的了,無論怎么吃,薺菜特有的清香是不變的。
□古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