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春節(jié)過后，我和幾位同學一起去看望初中時的班主任老師。
??? 一陣寒暄之后，老師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他忽然很感慨地說：“你父親還好吧？也許你不知道，我和你父親是老同學。 ”
??? “哦，老師，我父親他很好，真沒想到，你們還是老同學！ ”聽老師提起往事，我又驚奇又高興。
??? 老師接下來講的一件事，卻讓我如墜云霧。他說：“當年你父親在供銷社當主管會計，掌管著很多緊俏物品。那年冬天特別寒冷，我想找你父親去買些砟塊，回家生火取暖。 ”有個同學插話：“走后門啊？ ”“是的，那時候是計劃經(jīng)濟，買東西都要憑證憑票?？赡谴挝液迷捳f了一大筐，你父親硬是沒給我開這個‘后門’。你父親他太死板了，就不知道給我變通變通……”
??? 看得出，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老師對這件事還那么耿耿于懷，還在“怪罪”我父親。本來，我以為老師舊事重提，會講述他們老同學之間一段難忘的情誼。沒想到，我尊敬的老師會說起令我非常難堪的往事，而且是當著幾個同學的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 無獨有偶，我的一位長輩親戚因為案子，到檢察院找我說情，見我推脫，竟然沖我發(fā)起脾氣：“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倔種，都一樣的死心眼！ ”“我父親他怎么您了？ ”“我讓你父親跟我一塊來找你，說破大天，他也不來！ ”頓了頓，他又瞪起眼睛教訓我：“你知道你父親當年被‘下放’的事情嗎？你父親本來在城里的供銷社工作，可是有位領導的家屬找你父親買布料，因為沒有布票，你父親沒賣給人家，回頭你父親就被調(diào)到一個偏遠的鄉(xiāng)村去了。有你父親這么傻的嗎？別人都恨不能找個機會給自己鋪路呢，可他倒好，堅持原則，堅持原則！到頭來怎么樣？有權(quán)不使，過期作廢，一輩子不也沒弄個一官半職嗎？ ”
??? 臨走他還憤憤地“開導”我：“別學你父親，小子，心眼兒活泛點，別把道兒走絕了！ ”
??? 知父莫若子，父親在企業(yè)上做了一輩子主管會計，直到現(xiàn)在，在街上遇到熟人，還都稱呼父親“馬會計”。父親的耿直倔強在我們縣里都有名，在有些人的眼里，父親當時的崗位是個“肥缺”，只要他稍微“活動”點，升官發(fā)財，有的是機會。但父親不僅過著清貧的日子，還“得罪”了不少人。據(jù)說有一次準備提撥父親做副主任，條件是做假帳，父親拒絕了。副主任沒當上，還被調(diào)離了會計崗位。直到那伙人犯了事兒，父親才重新回到會計崗位。父親這輩子唯一自豪的，就是工作上沒出過半點差錯。
??? 回到家，我把代父受“過”的事跟父親說了，父親言語不多，卻句句讓我銘記在心：“我問心無愧，這輩子我只認一個理兒，做事要對得起天地良心！ ”
??? 代父受“過”，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卻更加高大，我為我的父親驕傲。
??? ■馬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