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昌
春曲到弦上
曾彈過無數(shù)冬的凜冽,那北風(fēng)的曲兒,傾倒了八百里俯首帖耳的白雪!
不曾忘記一棵樹的初心,交與我一朵花全部的圣潔。
在樹的沉默中,一次次摁住夏秋葉子們的宣泄。
冬過了,消匿的謊言是覆埋的枯葉。
一林林精瘦的枝條上,如今又走來了鼓脹蓓蕾的隊列。
那是擁到唇邊的語言,那是一夜潘然悔悟傾訴不盡的自詰!
春曲的弦,而今又彈響翻山越嶺的鳥鳴,滴答的冰凌仿若扣門聲。
驚悚地層下根須機靈翻身。
我與你消融了隔膜,也從一場迷迷茫茫的冬夢中蘇醒。
不死的綠色卷土重來吧!
聽春風(fēng)的曲兒,已扯開一條條河流噴張的喉嚨!
愿所有的恩怨冰釋消融,一瀉千里的澎湃都是壓抑情感,都是阻攔不住的抒情!
在一片翻漿沃土上,我撫摸一根根泛綠的草尖兒。
那是去冬篝火沒有燃盡的記憶,那是涅槃靈魂煎熬后的新生。
伴著春風(fēng)的彈奏讓愛在陽光的弦上跳舞吧——
跳出一段寒涼日子長出的暖意風(fēng)景,跳出一派歡欣情緣,在春天的原野鋪排好的蓬勃前程!
情在二月
二月的雪花,一觸即化。
零零星星的敷衍,是風(fēng)中迷途的諾語。
在二月,風(fēng)是季節(jié)的拯救者。
去冬打在蓓蕾里的死結(jié),開始松動。
一條河一夜之間釋懷,囚禁的流水追逐著起伏的思緒。
根須在土層里翻了個身,思路一天比一天活泛。
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枝條,至今不愿攤開手掌里攥緊的綠!
鳥鳴越來越稠。稀薄的晨霧是昨夜誰人夢的面紗?
樹是春天的妖精,聘聘婷婷的花魂,在誰昨夜的夢境里騷首又弄影?
一行腳印拖動廋削影子,曠野舒展無限遼闊。
袒露的相思憂傷,零落成初春稀稀拉拉的薄雪。
而遠眺的眸眼干澀,迎著南風(fēng)站立的人,候著走失的葉子,候著二月回歸的綠色溫柔,站成了曠野里的一棵寂寞樹……
一片茶的風(fēng)景
一片茶的風(fēng)景,先于早春抵達。
雨露花香在大山的呼吸中吐納。
舒展的嫩茶,像嬰兒的一個翻身。
多么凈潔的身體,映在二月慈愛的眸光里。
味蕾不敢觸及陽光的熱吻;茶的羞澀,用山谷偌大的胸懷盛下。
風(fēng),順一片茶葉的葉脈攀緣,淋漓的熱愛,一遍遍地涂抹它綠色嬌嫩的酮體。
早春的雨絲如弦,彈撥出江南水靈靈的時光。
一片茶的真愛,讓琴音穿透濕潤香醇,穿透它透明長大的身體。
茶,像我一日比一日俊逸的女兒,長在這座大山,不愿走出這座眷戀的大山。
當一步一景的妖嬈,豐腴,讓顫抖的光陰驚詫。
前來采摘的指尖,漏下了二月五彩欣喜的虹霓。
采茶姑娘,用歌聲洗亮云朵,洗亮二月輕軟的細雨。
時光在一瓣茶尖的哭喊中滴落清新,一截抽離的歲月,在顫栗的掌心中起程。
茶園卸下一截截時光,茶葉與人生,也一起翻越了萬水千山。
浸泡的氤氳,風(fēng)塵的洗禮,讓命運的浮躁,喧囂,趨于淡定。
歲月的茶能滌心,更能安心。
只取一抹淡雅情懷,我們就能融入人生沿途的風(fēng)景。
用菩提的行走,安歇虔誠印跡。
以命運的升騰沉降,濾出身體里多余的雜質(zhì)。
一片茶的淡泊志向,讓我讀取一片茶的初心;讀取一片茶,清若溪水般人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