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辰
上世紀90年代初的故鄉(xiāng)村子里,仍不時停電。那時我還是個少年,有一次適逢“雙搶”,母親、父親和我從凌晨5點開始就在田里忙活了,一直到夜里9點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我們走在村里的羊腸小道上,四周的蟲鳴和蛙聲不斷,月大如盤,可惜沒有風。月光皎潔,灑在我們汗涔涔的背上,勞累和困倦讓我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家了,父親放下手中的農(nóng)具,從褲兜里掏出鑰匙,熟練地將大門打開,又熟練地摸到了堂廳電燈的開關拉繩。他拉了下,燈沒亮。父親說:“家里的手電筒壞了,蠟燭和火柴也用完了,這兩天太忙,一直忘了買來備著,要不我跟隔壁借幾根來用吧。”母親卻說:“算啦,他們也忙活了一天了,現(xiàn)在肯定都睡著了,不好打擾的。我們先去廚房吧,那里有天窗,今晚月亮這么大,應該要亮些?!?/p>
經(jīng)歷過剛才的黑暗,我更加覺得天上的月亮大而亮,屋外夜如晝。進了廚房,因為天窗的緣故,屋內還算明亮。父親說:“燒點水洗洗就上床歇息吧?!蹦赣H說:“弄點吃的,晚飯就那幾口干糧,不經(jīng)餓。”她說完便扭開了液化氣瓶的閥門。母親的炊事開始了。月光穿過頭頂?shù)奶齑罢丈湎聛?,灑在母親的頭發(fā)、雙肩、腰背、小腿、腳跟,那一刻,我覺得,母親的背影是世上最讓人心安的風景。
母親讓父親和我將廚房里的小桌子和板凳搬到院子里。菜上齊后,我們就著月光,在院子里饕餮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起風了。月光下的母親,美到了極致。